如初遇,如诀别

  胡译之     |      2005/10/12     |     606  

每一次与书相识,就是对曾经的自己做诀别,去领略一个全新的世界。

——题记

午后,独坐在石板上。大大咧咧的阳光跃动着,一个不注意,竟淘气落在膝上的书页上。风掠过,“哗啦啦”的书页声,夹着金盏菊的馨香,很是好听。

我爱书。从幼时的幼儿画报涉猎到如今的各种书刊,一日无书,百事荒芜,便是我的生活写照。

静寂的夜里,苍穹星月,呢喃着迷恋的软语。那是谁羞涩的心声,那是谁洁净如兰的缱卷?一首诗,一阕词,便成痴了。

晋,一个含苞却姗姗然未放的时代。人无法清明如临石见海的白,只有随着深深浅浅的绿水,一边挣扎一边逐波,如此度过艰难一生。

初遇左棻,一个才情颇盛但资陋体羸的女子,最初被晋武帝司马炎拜为修仪,后封为贵嫔,何等幸运。但深宫秀色,仅有一腹墨色也最终会-被重重宫墙所掩盖。幽幽的《感离诗》让她终于“唏嘘不自持”,情感如潮涌——

何时才能相见,与你共剪西窗?

又要如何诉说,这几年离索,九重风霜?

当年绮年玉貌的一对兄妹,如今被宫禁分割,那些零碎了的亲情,要如何才能拼接完整?

合掌芷兰,未开已落。如空谷幽兰,却芬芳自远。

左棻的遭遇,改变了我对重重深宫的看法,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匆匆扑向这无尽的黑暗,束缚且挣扎,消耗自己的如歌年华。

当江南的细雨霏霏飘洒,秦淮两岸香拥翠绕;轻罗小扇扑流萤,黯然伤怀于碧水秋云间的舴艋小舟;当渭城的轻尘沾上衣襟,塞外的羌笛悠悠吹响;又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,挑灯醉看关钩犹利。是多雨季,多忧愁的《雨霖铃》,是被落花和笙箫包围的《满庭芳》,是精致无可临摹的《钗头凤》,是靡离凄婉,让我愿意亲手为桨,宣纸为舟的——宋王朝。

千年宋词,不能不让我喟叹。那清新婉丽的晏几道,惆怅忆着心字罗衣的小苹,寻着旧日的谢桥;那柔弱无力的秦少游,徘徊在轻烟小楼里数飞红万点纤云弄巧,看自在飞花与无边丝雨;更是那似姣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李清照,守着满地黄花,为绿肥红瘦的雨后海棠叹惋流泪。

悠悠的古典诗词,让我那因了尘世而浮夸的心渐渐沉寂了,在不断地熏陶中渐渐地抛弃了浮躁的旧我。

早就熟闻那个在北京园子里与地坛相伴的小伙子——史铁生。

印象中那儿长满荒草和古柏,除了僻静、空荡和潮湿的虫鸣,只剩下一位小伙子和他的轮椅。那个脸色苍白、被孤独笼罩的青年,那个消沉倦怠、无事可做的青年,那个在灿烂之年猝然摔倒的青年,终日躲在其中,在墙角,在荫下,漫无边际地冥想,关于青春、疾病、梦想、活着的意义……与之相伴的只有光影、落叶和硕大的年轮。

“职业是生病,业余在写作。”他笑得晴朗,像雨后的天空,洁净、明亮。

熟悉他后,他的从容、镇静、平淡,他健康无比的神色,让我醒悟--一个以告别方式生活的人,一个倒着向前走的人--焦虑、惊惧、凄愁、急迫、怨愤,是多大的荒谬与失误。

然而那个轮椅上的人,就这样起身走了,几乎只带着微笑。

我默默地翻看着他那为世人留下的震撼人心的著作——《我与地坛》。它让从前那个徘徊又彷徨的我匿迹在黑夜中,让新我在挫折与磨难前挺身而出,迎难而上,勇往直前。微笑着,去唱生活的歌谣!

曾幻想着一身淡紫色旗袍,撑一把青花油伞,漫步雨中,去结识有丁香一般忧愁的女子;曾期待自己是一朵云,投射在波心;曾妄想自己是一颗星,在黄昏时悄悄降临;曾期盼自己是一棵树,默默地站在路边,倾尽最美。我曾在桥上看风景,装饰他人的梦;我也面朝大海,春暖花开;但我更相信未来,相信生命。

我在康桥下寻梦:撑一支长篙,向青草更青处漫溯;我钦羡橡树伟岸的身躯,爱它坚持的位置,足下的土地;我更不屈服于世界,纵使他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,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!

扬手是春,落手是秋。我与书的每一次相逢都如初遇新我,诀别旧我。每一次都有不同感触,不同的心得。每一次都在抛弃旧我,寻找新我中上下求索。

岁月静好,就愿这样,执书之手,与书偕老!

指导老师:张向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