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凉的孩子有人疼

徐泽

    男生不一定要帅得一塌糊涂，但是要干净明朗，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。

    男生的手不一定要白净修长、肌肤弹指可破，但一定要温暖有力，有着令人握着便觉心安的尺度。

    可惜我的手并不如我所想的一样。它很奇怪，轮廓清瘦略显修长，指骨却很粗大，手腕纤细异常，肤色诡异，平时呈现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，有时却又苍白如纸。冬天会皱缩，老态毕露，布满鲜红的冻疮，指甲呈现少有的紫色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是，它没有温度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为什么。但是我总是虐待自己的手。尤其是在刺骨的冬天，用冰冷的水冲洗，冷到皱眉，然后会满足地撩起衣袖任其在十二、一月的空气中慢慢蒸干，看着它的背泛起一层乳白色如凝脂一般的色泽，断断点点的水珠爬满指间，手心由苍白冻成微红，这种很痛很钝的冷却让我病态地觉得心安。

    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，许是因为喜欢，许是因为它不暖，渴求另一双手来温暖。

    无聊的时候喜欢把玩右手中指上夸张的茧，其实是小时侯遗留下的伤疤在长久的握笔下拥化出来的。有时候很想自己温暖自己的手，可是双手握在一起时根本毫无热度。

    究竟有多少人真正握过温暖过我的手呢？好像只有一个要好的初中同学还有我妈，以及冬日里不断摇摆的取暖器和把脚烫出水疱的热水袋。

    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，起码没人需要我去温暖。我也在不断的成长中由羞涩木讷的孩子长成了温和的大男孩，孤僻的性格变成了淡淡的笑与暧昧的情愫。

    突然有一天某个人说我的手很好看，受宠若惊，忽然间又有个人说“不要这样，其实很多人关心你”，我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转首回想种种，发现真的蒙受了太多太多人的照顾，真的受到了很多很多隐隐约约的牵挂惦记。

    只是手依旧很凉很凉，一如冰凉的过去，只是心已不在意。

    漫长的绚烂花季被我过得平凡又平常，敏感的心情怪诞的想法一如既往。渐渐麻木安静下来，开始喜欢长时间的神游发呆，就这样从毕业呆到了高二，惬意地，不着声色地。

    我慢慢地写这些惨不忍睹的字，慢慢等待下课的雨，慢慢等待手化出冻疮，慢慢回想过去的温存。

    没有做过惊天动地的坏事，没有独自旅行冒险，没有找到自己的梦想，没有牵过女生的手，没有向心仪的人表白过，没有变得活泼开朗，没有成为父母心中可圈可点的完美孩子，没有为别人哭过，没有失眠到过凌晨4、5点，没有打过架，没有，没有，什么都没有，没有将过去改成有。

    一切像是琥珀中的虫子一样，定格永久，陈腐呛人。

    我不后悔这么过，或许“后悔”这种话本就是多情的。我们总是在祈求想要的，也许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才是最好的，这种平静惆怅的心情才是最纯的。

    再或许，这种单调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，才是我想要的。

    我慢慢地写下这些文字，慢慢期待放学时某个同学的一声晚安，慢慢笑纳冬日的吻，慢慢计数我的十九岁，慢慢地，心安理得地享受简单的真的或是假的关怀。

    手凉的孩子，真的有人疼吗？

大概吧，一定是的。我握紧冰凉的手，涌入活跃的人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