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个天堂

  实验高中     |      2010/10/06     |     340  

另一个天堂

施丹青

在属于H1N1的那一年,我18岁,如同席慕容柔软的诗句里饱满的暧昧,意为情感充沛。

可是。

可是,老师说情感充沛就是对一个高三学生的谋杀。自我的激情昂扬就是一种变向的慢性自杀。

这些话终于成了我悲痛的纪念。在我看到卷面上那些惨不忍睹的分数,在我看到lie放弃掉梦想的时候。我想这就是生活啊。伟大的现实赐予我们做梦的权利却忘了给我们实现梦的空间。生活小气到柴米油盐都已施舍不起。


当寒冷依序释放,我开始奔波于艺考的补习班中,开始遗忘掉感性进而相信乌托邦的不存在性,像是昆德拉说的:“遗忘在永恒地活动。”于是我被赋予“幽灵般的,非真实蒸汽般的特点。”


我变了。

是个讽刺的笑话。

 近十月的时候,我遇见了诗人,一个极度感性的女人。这是一个悄然而美丽的相逢,我们对面而坐,头顶着艺考、高考、生活、未来的字样,侃侃而谈。她的眼里,我总能看到一泓深蓝色的忧伤,但我后来知道那是她的博士伦。在我揭穿她的时候,她说“黑夜没有给我黑色的眼睛,因为我带着隐形眼镜。现在的我是个不平凡的人,摘掉眼镜我就是个赤裸裸的人。这是理性与感性的撞击,忍受不了庸俗遇上忍受不了虚伪的人。”我们一拍即合。幸福就像是大朵大朵的白菊花,开满在不属于她的季节里。我因而蠢蠢欲动。

我主动要求换到最后一排,因为我觉得前面明快的节奏不适合我,我要逃跑。诗人开始写短短的诗给我,我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收好,夹在那本最奥秘的习题本里,用数学题来安抚我良心的谴责。

 TO :K

路,

又长又崎岖。

没有起点,

没有尽头。

青石板上走过的一条老狗,

变成了雕刻,

我,

轻轻敲击着石头。

Shi

11.9

    过了期中考试,整个人也活得像个人样了,我以前一直人模狗样,还好成绩过得去,老师也没折磨我,我想我前世肯定做了不少好事,要不然我怎么还不疯癫。我在努力做到一个爸妈心中满意的好孩子,老师眼中合格的好学生。各种各样的老师开始进入我的生活,他们每个人都夸我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,我也知道,要不然我怎么看穿你们伪善的脸。又或者我是个内心阴暗的孩子,总把人家的好意曲解成别的意思。他们开始帮我策划各种有前途的未来,帮我规划好看似完美的前程。我偷偷的写下些文章,记录一点我的感受,我需要用清晰的感官来刺激我的大脑。我丢失了那支华美的羽毛笔,现在用一支木头铅笔写,我决定等写完这一支就不再写,结果我写完一支又一支。诗人说:你可以去投稿啊,搞不好能换点银子。我问她为什么她不投。她的解释是:我不能谋杀我的艺术。我知道我又一次庸俗了。

 TO :K

红色的墙

红色的树

红色的油纸伞下

黑色的瞳孔

一眨一眨

兴奋地 迎接流萤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Shi

11.11     

     我看着我稳步提高的成绩,有些满意现在的生活,我成了教室后面的异类。在他们沉睡在梦乡里,在他们执迷于书海时,我把杜拉斯、卡佛、村上通通丢到了那个很大的纸箱里,我想着要是考前十,我就奖自己一本书看看。我爸妈欣慰于他们那些付诸流水的钱,那几十分让他们觉得物有所值。

129

我的成人礼。在跨过成人桥的时候,我听到木板在脚下丫丫作响的不真实感。我又一次感到了危机感,我害怕它的坍塌。我担心我用心经营的城堡会坍塌。

1210号。

诗人说她不会再写诗了,说她的笔杆子丢了。我莫名的难过,胸口有块地方微微的发疼。她把最后一卷诗稿给我,然后走的很彻底。

 

TO :最后的天堂

乌云

在早晨走进尘世

没有风  没有雨

罩着大地

罩着大地

我孤独地

打着铃铛 走着

 

一座围城

把我圈进去

那里没有腐蚀

那里没有汹涌

那里遇见了你

 

城啊

我当真来晚了

在我们心里

有一个天堂

在那里

鸟鸣斑斓 相亲相爱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Shi

12.10 


地理老师开始复习地球自转。他语重心长的说:“你们要记得北回归线啊!”我真挚地回以一个眼神,我知道我的生活又开始回归于正常,就像是圆规,你怎么画它都只是个圆,从哪里开始也好,在哪里开始也好,它都会在它的终点等着起点。

这个星期天,我把诗稿一张一张的整理,亦如收藏时那样,一丝不敢苟且。他们在冬天里被焚烧个干净连同我的文章一起。我看着满天飞舞的烟尘,像是被洒落天涯的骨灰,惨白惨白的寒冷。我听到笔杆子烤火的声音,劈劈啪啪的作响,我对着它说,既然多年后你会溃烂在泥土里,不如让你在烈火中得到永生。我笑了笑,顺其自然的气息灿烂得跟朵鲜花似地。

 我没有因为,放弃掉一些东西,而难过。我只是找到了生活里另一条心甘情愿的路。一遍一遍踩着着前人的步子,心如止水。

 只是,

 失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