壮志存华夏,独宗开新格

  熊哲民     |      2017/12/13     |     915  

那墙角处一枝清绝的寒梅身后,应是西岭皑皑的千霜万雪罢。

那三两株簌簌滴雪的翠竹身后,应是烟波浩渺的如练澄江罢。

那绵亘于朔漠胡尘的狼烟身后,应是落日长河的万里瀚海罢。

穿过千秋山河百代文章,望断六合青史八荒圣贤,我在寻,寻一枝梅,一株竹,一个个在无尽暗夜中遗世独立光华微渺的身影。他们与这暗夜这般格格不入,别样孤标,却连绵不绝,终汇成星河百里,敢与日月争光。

晓霜天未明,五更光景,先生独披羊裘鼓盆而歌,面色安然。有行人从你身侧走过,皱眉匆匆离开,全然不解先生为何于妻逝后竟方箕踞鼓盆而歌。世人不解先生早已懂得死生如一,以道观之不过化作清风明月于世间长存;世人更不解先生为何空怀国士之才,宁隐于山泽而不远居位朝堂。先生是异数,携明月清风而来,与这个世界共同历经磨难。怅暮云江树,瑶弦易断知音少。正因为怀着对污浊世道的悲愤与绝望,先生终身隐于名山,所以孤标傲世无为不争;而正因为不愿敛尽棱角与锋芒,所以便以奇诡恣肆的笔调拂拭道德文章。正如先生所言,身已“曳尾于涂中”,心却凌风直上,随鲲鹏而去三千里,执九霄云毫,独宗变雅开新格。齐物之论,道之为物早已被先生著作煌煌巨章。

山间晓寒渐轻,当第一缕朝阳照于先生愈发高大的身影,先生举大白痛饮,忽而拊掌而笑。那笑里,是对世人的无尽悲悯。先生知世人苦,而世人只知先生的文章北斗,却不知先生因何而乐。刹那间我终懂得钟嵘前辈《诗品》中“托怀玄胜,远咏老庄”之叹,起身欲拜谒,却见面前已是重重烟暝,那雾霭里有人朗声而歌“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,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,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作……”

回首处,遥望长河皓月,烟沙星渚,我于青史的暗夜中奔跑,寻那些孤标傲世的身影。

晚烟日暮,江岸翠峰如簇。彩舟临桂棹,巍然而出者,是王安石先生至也。独立于暗香疏影处,凝神苦思变法强国之策,何异于处士孤山?久仰先生才名,亦听闻先生心存百姓苦疾,欲以变法标新格清时弊,便毅然踏上了风口浪尖,不惜得罪豪强士族。及神宗拜相,青苗令开,保甲法出……面对眼前守旧派的重重阻隔,你独自笑对。于是享受孤独,你知唯有此可守着本心一点清明,守初心不渝奔赴。多少个日月中你甘之如饴的孤独的坚守,终随着轰轰烈烈的“熙宁变法”得一番造化。因着历史与时代的局限,经年之后变法失败。而你不动不惊,甘于寂寞,又从孤独中开出花来。晚年独居时,“荆公小诗”更开一代诗风。当残霞夕照时,先生独倚小楼,回首一生荣辱得失,应会记起年少时赴宴独不簪花,遇上上司包拯劝酒竟决然不饮这般往事吧。因着骨子里的孤峭,你终守初心不渝,终成伟大。旧事随流水而去,我望见你的身影随寒烟衰草隐于重重雾霭中,唯余长虹直上,气吞云霓。

自蒙鸿始辟,排荡苍茫,仓夷于飞,天命玄鸟,屈子性灵,晓梦周庄,稷宫杏坛,道德文章,贾生才调,阮籍癫狂。更有颜卿杜老李唐!华夏大地多圣贤,无不是独宗变雅开新格。因着热爱孤独,心中守着一点清明,终成伟大。

正如那个“沉水青鱼”的掌故,唯有十年沉潜,方得千秋造化。而年轻的我们,于这个科技高速发展,日益喧嚣的世间,亦需要热爱孤独。于夜阑人寂时掩窗而坐,凝神细思,你会听到血脉深处源自古老炎黄的共鸣。少年儿郎,决不可因自恃来日方长而因循怠惰。怀凌云壮志,悦纳孤独,亦是一种沉淀。

试看他年中原,定是华夏复兴,山河永在!

(指导教师:庄海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