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  灿

难得的休息日，你说要带我出去走走。我站在阳光下，看到了时光的流动。

（一）

走在老蒋故里，看着往日平常的院落今日却引来络绎不绝的人参观，不免暗笑自己的不能免俗。

玉泰盐铺是蒋介石的出生地。楼上一间偏房里置放着一张挺考究的木床。该是古董了吧。床前有榻，榻两头置方柜桌，床上方有镂空雕檐。睡在上面该很有一种踏实感。记得奶奶家也曾有过这么一张床的，但似乎要简单粗糙得多。这大抵也是大户人家的一种象征吧。

文昌阁独立山头，脚下是蜿蜒的剡溪；远处有连绵的青山；四周树木掩映，郁郁苍苍，尤其是东边那两株银杏，看上去很有些年纪了，有两手合抱那么粗，亭亭如盖，清风徐来，哗然作响。居在此间，远可观景，近可养性，作为宋美龄的行宫居所，亦可见蒋氏对其之喜爱了。

去蒋母墓地如同一次朝圣，600多米的石阶在山林间时隐时现。拾级而上，真正的坟墓并不壮观：一抷土，一块碑，简简单单，与青山融为一体。这是一位信佛的老人最后的心愿吧！她是一个坎坷多艰的女人，也是一位伟大而幸福的母亲。不管历史如何评价蒋介石，他终归是她值得骄傲的儿子。高高在上的墓地是老人盼望着儿子归来吗？一方一圆两池始终默默地陪伴着老人，不知不觉已快一个世纪了。

（二）

来到保国寺，我首先惊诧于院落中那厚厚的一层落叶了。这是去年冬天的残骸吗？已换上春装的我把脚慢慢地伸到落叶底层，我想触摸一下它们肌体的真实温度，还有那穿越历史而传来的苍凉。

“这里有奇迹。”你的笑容里隐藏着神秘。

走在依山而上的台阶上，眼睛一刻也没闲着。那叮当的泉水应和着悠扬的笛声是奇迹吗？那仄仄的仙人桥有着美丽的传说是奇迹吗？那参天的古木依然年轻、旺盛是奇迹吗？

你摇摇头，带我走进一间间有着沉重沧桑感的木制庙宇殿堂。没有菩萨，没有香火，并不热闹。空旷的屋子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寂寞。唯有那梁柱上斑驳的红漆在落日余晖中泛着丝丝脉脉的温情。

我知道奇迹就在这里。在外面看来梁脊分明，两端伸出上翘，有翼然之势。从里边看屋顶却是方正的，很平稳。整个建筑无一钉头铜榫，全部用木拼构而成。即便是梁柱，也是用瓜菱状木块拼合的。那就更别提其内部的构造有多么精妙了。据说：有人曾拆卸下一小角来细细研究，也探不出个究竟，且无论如何回复不到原样了。木制房屋原是极易蛀蚀朽坏的，而它却历经千年而完好无损，且连燕巢泥印也没有。难怪有那么多建筑专家要不远千里来此探秘了。

我也终于明白屋子的寂寞来自何处了。“前不见古人，后不见来者。念天地之悠悠，独怅然而涕下”，这份“高处不胜寒”的悲怆又有几人能领会？科技再发达，在真正的智慧面前，依然只能仰头而观之。屋子还得等多少年呢？等得头发白了，牙齿落了，还能等到地老了，天荒了吗？

你我俗人，更是外行，感慨一番后亦只能踏着钟声磬音缓缓而出，将一个渺小的背影留在一项奇迹的叹息里。

回来的路上，我将采来的山花扔出车窗外。我想：风会把它们带进历史的轮回里吧。到那个时候，你我说不定也是小草一株，在古寺的墙角边枯荣，静数着岁月的变迁呢。